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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滴冰涼的水滴落在剛剛走出洋館大門的威廉·庫魯托頭頂,打濕了一小片頭髮。他下意識地抬起頭,看見屋簷的下方懸掛著一排長短不一的冰棱,正在難得的陽光照射下閃閃發亮。

「啪——」

又有一滴水滴落下,掉在這位前軍人的鼻樑上,帶著一絲料峭的寒意。他不由摸了摸鼻子,覺得自己也許有必要回去搬一把梯子處理一下這些冰棱。畢竟萬一落下來,有造成危險的可能。

儘管腳步緩慢,春天還是如期而至。

星幽界的氣候大多是隨著地域而變,並沒有特別分明的四季。但即便如此,在洋館週邊還是可以通過植物和氣溫的變化,大致區分出春夏秋冬,對於喜歡栽培藥草的威廉來說,這並不是什麼難事。雖然天空依然總是陰沈,但洋館屋頂的雪已經開始融化,代表著萬物復甦的春天終於還是來了。

威廉從儲物室內搬出一把梯子,向著洋館門口走去。不過剛剛走了一半,他就和另一個人碰了個正著。

那人長長的銀色髮絲在陽光中更顯耀眼,手裡正拿著一把錘子。他看了看威廉手中的梯子,甚是愉快地笑了:「冰棱?」

「嗯。」威廉有些生疏地向布列伊斯點點頭。他和布列依斯並不算熟悉,關於對方,他也只是知道是殿下的舊友,在地上時曾有一個妹妹,僅此而已。

「一起吧?」布列依斯倒是表現得十分自然,「我幫你扶梯子。」

 

布列依斯雙手扶著梯子,抬頭看向站在梯子頂端正微微皺著眉頭,手舉錘子認真敲擊冰棱的前隆茲布魯少佐。在布列依斯的印象中,這個人似乎任何時候都是這副認真嚴肅的樣子,不論是在花圃中滿身泥土地移栽藥草時,還是追在那位王子身後,幫他提著一場狩獵的戰利品時。

像別的戰士那樣,在與魔物作戰後放鬆自己,喝杯小酒什麼的情況,似乎從未出現在這位少佐身上。

布列依斯不得不承認,引導者說的話有一定的道理:越是這樣認真的性格,越讓人忍不住想跟他開開玩笑,觀察他的反應。

「怎麼今天沒跟古魯瓦爾多一起?」

威廉舉著錘子的手頓了一頓。「殿下一大早就和引導者一起出門了。」

「跟在他身邊一定很辛苦吧?」布列依斯嘆了口氣,「你不知道,他當年在連隊的時候⋯⋯」

「殿下是位很好的人。」威廉邊敲著冰棱邊回答,「他怎麼了嗎?」

「不,沒什麼。」布列依斯微笑,抬頭看了看还未被敲掉的冰棱,「我想梯子需要移動一下,你先下來。」

威廉有些遲疑地從梯子上爬下來,又爬上去,眉頭皺得更深了。「……真的沒什麼?」

「你想聽?」布列依斯反問。

「不,不是。」威廉重新舉起錘子,但他抿緊的嘴唇卻出賣了他。

顯然他的內心正在發生著一場與自己的戰鬥。這戰鬥也許還相當慘烈,因為他的眉頭越皺越緊,簡直快要能夾死一隻蒼蠅了。

「……是的,我……」這場沒有硝煙的戰鬥看來終於塵埃落定,威廉那故作鎮定的神色代表著他找到了一個能夠說服自己的理由,「如果是殿下當年的往事的話,我想聽聽看。」畢竟更了解殿下總是有好處的,對吧?

布列依斯彎起嘴角,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。「你知道,連隊裡只有兩種飲料,就是水和酒。通常情況下訓練生是不可以喝酒的,但是凡事總有例外,教官們心情好的時候,有時也會分一些出來大家喝。古魯瓦爾多平時那個樣子,大家都以為他酒量不會很少,沒想到第一次和大家喝酒,只喝了一杯,他就⋯⋯」

布列依斯的話戛然而止。背對大門敲著冰棱的威廉感到有些疑惑:「他就?」

「我想這回憶你還是永久珍藏的好,布列伊斯。」一個冷淡的聲音從背後傳來,緊接著就是撲通一聲巨響,被出乎意料的事態弄得措手不及的威廉腳底一滑,從梯子上掉了下去。

「這些工作交給侍僧們就好,你跟我來一下,庫魯托少佐。」古魯瓦爾多平靜地說,一邊向坐在地上仍然有些懊惱的屬下伸出手,他暗紅色的眼睛在春日的陽光下反射著光芒。

跟在古魯瓦爾多身後回來的人偶一言未發,臉上仍是一貫沒什麼表情的樣子,但布列依斯發誓這人偶此刻一定正拼命忍著笑意。這對主從的身影剛剛走遠,人偶就迫不及待地湊過來:「所以他到底?」

「他跳起了康康舞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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