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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host

 

OOC大師傾情奉獻

威廉:萬一我OOC了怎麼辦

碧姐:怕什麼反正我一直都在OOC

 

 

 

器具在身上舞動。

 

“把剪刀遞給我。”研究員帶著手套和口罩,穿著從頭遮蓋到腳踝的手術服。這的確是一次危險的手術。他們在試驗品體內植入了劇毒孢子,並在十天后打開他的身體進行檢閱。與往日一般,試驗品並沒有被注射麻醉機,取而代之的則是肌肉鬆弛劑。縱然如此,仍舊能感受到手術刀劃過皮膚時肌肉的緊繃感。

 

研究員對此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,他被派來負責這個研究項目已有數月,常人所有的憐憫心早在一次又一次的試驗中被摒棄。他穩穩地接過同事遞來的剪刀,剪開了試驗品因饑餓與嘔吐反應而薄如紙張的小腹——為了更好地觀察孢子從體內汲取養分的經過,他們刻意停止了給予試驗品的食物供應。

 

打開的小腹中有著漆黑的物體,它吸附在隨著呼吸而起伏的器官中,還未成熟。看來在人體中的發育並不像當初設計的那樣良好,研究員想著,他得向尤莉卡大人報告這一結果,並改良這一生物兵器的寄生習性……

 

思考著如何撰寫書面報告,研究員並沒有發現身下的試驗品已經睜開了眼睛。

 

他往日很少這麼做,大多是皺著眉頭,閉著眼睛,消極地接受著研究員加注於他身上的殘虐苛待。這是理所當然的。因為他只是試驗品,而非人類。無論誰都是這麼想的。

 

——漆黑的孢子忽然在腹腔中炸開。

 

強而有力的手扯住了研究員的口罩,將其一把拽下。劇毒的孢子隨著呼吸被吸入體內,不過十秒鐘就開始發揮功效。劇烈的疼痛灼燒著內臟。研究員捂住喉嚨,絲絲鮮血自嘴角留下。他看著在眼前不止大笑的男人,余光內看見胸口被插入手術刀的同僚。

 

很快,作為孢子散播源頭的男人也吸入了這劇毒的果實。試驗品並沒有抵禦它的能力,研究員看著他的皮膚一點點染上黑色——就好像他自己一樣,從指尖往胸口擴散而去,推搡著生命的指標。

 

呼吸困難,手指僵硬。男人猛烈地咳嗽起來,蜷縮起身子,眼神四處飄散,卻不知不覺地定在了研究員身上。

 

那雙翠綠色的眼睛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。

 

他會和研究員一起死去,然後,再次睜開眼睛。他的靈魂會在昏睡中被洗淨,一切的憤怒與妒恨都會被掩蓋與厚厚的塵埃之下。他恐怕甚至不會注意到研究員已經換了一批,仍舊皺著眉頭,消極地躺在手術臺上,直到下一次跨越極限後的爆發。

 

啊啊——

 

最後留在研究員思緒中的,是源於本能的憎惡。

 

——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怪物。

 

 

 

 

和往常一樣,他並沒能做個好夢,也沒能記住自己究竟夢見了什麼。睡衣被汗水所打濕,心臟超速地不斷跳動,威廉捂住有些發脹的額頭,最終放棄去回憶夢境中的一切。

 

星幽界的白日還未到來。為了在這不變的世界中養成時間觀念,侍者們為他們每個人的房間內都安上了時鐘,大廳中也有一個。威廉看了一眼擺在床頭櫃的鐘,時間是淩晨五點。雖然不早,但對於一向習慣早起的他而言,也不是個適合睡回籠覺的時間了。

 

簡單的梳洗過後,威廉穿戴好衣服。他看著鏡中的自己——星幽界的力量讓他們保持住了往日最光輝時的模樣。服帖緊身的隆茲布魯軍服包裹著精瘦卻結實的身軀,褲子時常讓他覺得有些緊。

 

是不是該拜託侍者或是其他人,好給自己再多弄一套衣服呢?

 

想著這些瑣事,威廉踏出房門,來到了大廳。清晨五點的大宅並不像其他時間那樣喧鬧而充滿著一觸即發的騷亂,幽暗的燈光自上方的吊燈灑入大廳。透過樓梯邊的玻璃窗戶,威廉可以看見山脈盡頭那薄薄的紅色。

 

聖女館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人,茶几上擺著未空的酒杯和酒。等他走下一半的樓梯後,身著綠色長裙的女子循著腳步聲回過頭來,琥珀色的瞳孔一下子便發現了軍人的身影。

 

“早上好,碧姬媞小姐。”

 

與自己不同,從酒瓶裡的剩餘量來看,碧姬媞恐怕是一夜未眠。她半躺在沙發裡,舉著酒杯,“在破曉之前,還是晚上好。”她微笑著眨了眨眼睛,“來一杯嗎?庫魯托少佐。”

 

威廉搖了搖頭,“我得去處理種植圃裡的藥草……”他需要做些什麼來保持平靜。

 

“現在天還黑著,就算有燈,你去了也做不了什麼活吧?”

 

“……是這樣沒錯……”

 

“那就留下來陪我說說話,聊聊天。一會兒就好。”碧姬媞拍了拍身邊的位置,“庫恩過了2點就去睡美容覺了……我可是一個人喝到了現在,無聊得很。”

 

雖然不久後就將迎來日出,但此刻外界的確仍是一篇漆黑。因此威廉稍作猶豫,便接受了碧姬媞的邀請——他與碧姬媞雖然經常組隊一同前往亞歷山大城,卻並未有過多的交流。只知道她是某黑幫的領導者,又似乎對玩偶有興趣,時常前去欣賞維若妮卡表演給孩子們看的布偶戲。

 

還未等威廉從自己的思緒裡回過神來,耳邊就傳來了液體注入酒杯的聲音。碧姬媞不知從哪裡摸出了個新杯子,威廉連忙擺手,“等等,我不喝酒——”

 

“別告訴我你在軍營的時候沒喝過,少佐先生。”碧姬媞輕巧地拉開了他的手,將紅酒注滿了酒杯,“再說了,你難道不是因為什麼事才醒來的嗎?”

 

威廉一愣,還未等他反應過來,手就自然地接過了碧姬媞遞來的酒杯。她似乎很熟悉這一套,“有關於過去的噩夢、不好的回憶,或是諸如此類的其他事情。”

 

“……你怎麼……”

 

碧姬媞像是被他的問題給逗笑了,“這裡可是不甘亡魂的聚集地啊,”她輕描淡寫,說著又抿了一口酒:“雖然我不認為自己會留下什麼遺憾……不過……”她並沒有繼續下去,而是將視線投向了威廉,“那麼,少佐,你夢見了什麼呢?”

 

是啊,他夢見了什麼呢?

 

太多了。可以作為他噩夢的題材數不勝數。灼燒身體的烈焰,手術刀劃過身軀的疼痛,腦漿被當做植物養料,被獅虎啃噬,被丟進沸騰的水中……威廉捏緊了杯子,將那些回憶驅散。

 

可這些都並非是最可怕的。

 

“我……不知道。”

 

那個夢驚擾了他的睡眠,讓他滿身大汗、近乎是尖叫著醒來。星幽界的寧靜無法撫平心中的騷亂與躁動,自從取回記憶一來,無數恐怖的猜想自腦中接二連三地冒出。

 

“換個問題,”碧姬媞的聲音聽上去很遙遠,又仿佛近在耳邊,“你在害怕什麼呢?”

 

幾乎是瞬間,答案就立刻出現在了威廉的心中。可是這言語太過沉重,沉沉地壓住了他的舌頭。他想起那個被稱作影的怪物,仿若一個不願被他直視的倒影,赤裸裸地將一直以來試圖逃避的事實擺在他面前。

 

威廉的身體可以自我修復。

 

而他的精神也會自我修復。

 

他或許已經崩潰了無數次,但是一個眨眼之後,某種習以為常的奇跡發生,恰似詛咒般地將他混亂的思維重新拼湊完整——那麼在那些崩潰的片段裡,他又做了些什麼呢?

 

他的胸腔內是否充滿對研究員,對除他以外的一切人類,對這世間的仇恨?就好像那消失了的影子一樣,渴望將死亡和痛苦散播至世上的每個角落,讓所有人都身處於和自己一樣的地獄。被對於死的欲望所主宰、吞沒。

 

他是否有過這樣的渴望呢?

 

“我……”威廉的舌頭僵硬,牙齒打顫。這比他所想的要可怕的多——一個不知是否存在於體內的影子,在靈魂深處凝視著他,安靜等待著上浮的時機,“我害怕……自己會變得不像自己……”

 

碧姬媞很安靜。威廉等了一會兒,才轉過頭。接著他發現她是在笑。

 

就好像是聽見有趣笑話的少女一樣,捂著嘴靠在沙發上,裸露的肩膀上下抖動著。威廉忽然有些不滿,他皺起眉頭盯著碧姬媞,但又突然泄了氣。

 

“想笑就笑吧。”威廉悶悶地說,頭一次喝了口酒,“我知道這的確很……普通人。”

 

“沒錯。”碧姬媞毫不留情地指出,她的臉上還帶著未散盡的笑容,“甚至是有點可愛了……啊,少佐,你究竟是怎麼來的星幽界?”

 

意外的是,這嘲笑般的話語卻讓他的心情好了不少。或許是酒精的效力吧,威廉感覺頭有點暈——這酒究竟是有多烈?為什麼碧姬媞看上去完全沒醉?

 

“畢竟,你已經改變了。”

 

威廉皺起眉頭,碧姬媞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樣繼續說著:“現在穿著軍裝的你,和還在繈褓裡的你是同樣的存在嗎?不是吧,無論是想法,思考模式還是模樣,都已經改變了。”

 

可這是良性的成長——而非被自身黑暗吞沒所致的改變,威廉剛想要開口反駁,就被對方打斷了,“你有想到過死嗎?肯定想到過吧。”

 

“那麼,是什麼讓你改變了想法呢?”

 

威廉愣住了。

 

“活著……對於我來說是一件美妙的事,”碧姬媞抿了一口酒,“只要是活著,就會有享樂的機會——我可不想躺在棺材裡,太冷了。”她充滿嫌棄的口吻就好像這種事真的發生過一樣,“就算是你,也遇到過想讓你繼續活下去的事情吧。”

 

“否則,你又怎麼會在這裡呢?”

 

碧姬媞放下酒杯,她轉頭望向位於二樓的窗沿。淡色的光已經照了進來。她從沙發上站起身來,順手捏了捏威廉的臉龐。

 

“晚安,少佐先生。”她微笑著說:“期待下次和你聊天的機會。”

 

威廉目送著碧姬媞離去,腦海中卻是一片混亂。對方說的確實有道理,但一部分又像是從個人角度出發的歪理。但畢竟讓他停留在大廳的原因已經消失了,威廉便也站起身來,向大門走去。

 

推開大門後的一瞬間威廉幾乎無法睜開眼睛。他抬手遮住些光芒,而後才發現初陽已經冒出了大半個頭,即將完全升起。

 

不知不覺間,黎明已經到來。

 

威廉忽然想起了他最近才拾起的某些回憶,是他在奄奄一息時被丟進垃圾場的記憶。他記得那時候的自己也是這樣,看著朝陽慢慢升起,溫熱的光芒曬在身上,就好像是終於來臨的死亡的暖意。

 

那些悔恨、愧疚與罪惡感還在胸腔中徘徊,可是他卻變了。

 

現在的他雖是已死之身,但當黎明的光芒再度拂過身軀時: 威廉想到的是藥草所需的水,要怎麼把古魯瓦爾多從床榻上叫醒,和梅莉一起做餅乾的約定,以及碧姬媞留下的話語。他想要看見珍視之人的笑容,想要感受每一天的祥和平靜,香草茶被熱水泡開時所散發的香氣。生的欲望早在不知不覺間佈滿了這身體的每一處。

 

“畢竟,你已經改變了。”

 

他已經改變了。縱然那時候的確有一個一心向死,在日出中合上雙眼的威廉。但現在,那個威廉也已經消失了,被替代了。

 

既然有光,那麼他就無法甩脫影子。可光的溫度是這樣溫暖,拂過他的臉龐,身軀,指尖。冰冷的影子不會有任何勝算。

 

威廉眯起眼睛,長長地吐了一口氣。

 

得去給藥草澆水了。

 

他邁開腳步,開始一天的事宜。

 

 

 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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